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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农民运动讲习所里的惟一女兵

来源: 井冈山开拓思想培训中心 发表时间:2020/09/27 09:30:58

湖南农民运动讲习所,是继毛泽东在广州创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之后, 第二个培养农民运动斗争骨干的场所。除少数农会干部外,招收的学员绝 大部分是青年学生,总共一百一十二人,其中有十几名女生。

我当时才十五岁,是最小的一名学员。

讲习所设在已停课很久的教会学校惠民中学。讲习所的构架完全按照 军队建制,只不过叫总队、区队、小队,相当于连、排、班。所长彭平之 是一名早期共产党员,曾在萍乡安源煤矿办过平民夜校,和李立三、刘少 奇等同志一起发动过工人运动,大家都很敬重他。总队长赵伯诚,是黄埔 军校第一期的学员。教务主任夏明震,毕业于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是衡 阳农民协会的委员长。总务主任兼讲习所党支部书记叫宾利用。下面的区 队长则都是国民党部队派来的连排级干部,小队长多是农民协会的区干部。 彭平之还有其他工作,所以不常到学校来,具体管学校的是总队长赵伯诚 和总务主任宾利用。教务主任夏明震也经常到校讲课。

我踏进讲习所的第一天,就脱下学生装,换上灰军装,剪短头发,戴 上大盖帽,扎上绑腿,束紧皮带,对着镜子仔细照。

我终于成了一名梦寐以求的女兵,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

讲习所所学课程政治占七分,军事占三分。政治课主要讲共产主义ABC,讲帝国主义论、社会进化论,讲全国的农民运动形势,讲怎样发 动农民、组织农会、领导农民运动。另外还经常召开报告会,介绍北伐军 进军形势和国民革命运动发展的形势。军事课刚开始时是学军操,后来还 有进行野外训练、实弹射击等等。

记得第一次上军事课,教官是国民党军队派来的。学的是立正、稍息、 向左向右转等。那些洋学堂出来的女学生随便惯了,对上操不以为然,做 动作不认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教官大声训斥卑不管用,还是有女生吊 儿郎当,他气得用厚皮鞋对着站得歪歪扭扭的一些女学员又踢又骂。

这一踢非同小可,踢得女学员直抹眼泪。这些女学员有的是富家出身, 平时娇气和高傲惯了,哪里受得了如此粗暴的对待。于是,她们串联好, 在一周后的一次政治测验时,每人都写上同样的意见:坚决反对军阀作风,

赶走X X区队长,否则我们就不上他的课。几乎所有的女学员都响应了 这次抗议,惟有我没参与。因为我立志要当兵,喜欢上军事课,因此觉得 没必要与她们搅在一起。

所长彭平之知道此事后非常生气:这还了得,刚开课就敢不服从教官, 违反训练纪律,这种人不适应军事训练,也不适合搞农民运动。第二天早 上点名时宣布,这次的提意见是违纪行为,并宣布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全体 女学员一律转到政治运动讲习所去。有些怕苦怕累的女学员求之不得,而 一些有志于农民运动的女学员却后悔地哭了。

下操后,我找到总队长提意见:“我没有违反纪律,为什么把我也转 过去?”他说:“你一个女生留下不方便。”我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有困难 我可以克服,厕所我可以晚上去,澡我可以在男生洗过之后再洗,反正我 不走。赵队长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再次作出让步,把我单独留下。我自己 住一间,不久所里派人专门为我挖了个小茅坑。

就这样,我成为讲习所里惟一的女兵,恐怕也是大革命年代最早投笔 从戎的一批女青年之一。

原来在讲习所同窗的女同学中,有毛泽东的堂妹毛泽建,还有夏明翰、 夏明震的妹妹夏明衡,她们都是共产党员。我们在一起时,她们好像很忙。

不久Ml们转到政治运动讲习所后,我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农民运动讲习所就剩下我一个女生后,大家就把我看得很特别。每当 学员队出操时,总会吸引很多人到街边来看热闹。人们指指点点,想从队 列中找出哪一个是女的。当时我早把头发剪得跟男生一样短,于是人们总 是把排在最后的那个小男生当成是我。我们经常到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大操 场打野外,也会引来许多女生,特意看看当初的校友、如今的女兵是怎么 个当法。

那个时代的女人大都是小脚女人,对女人的定义也就是洗衣服、做饭、 生孩子。许多人看到我不仅穿军装、扛大枪,而且撒开大脚丫与男人一样 出操、行军、摸爬滚打,觉得不可思议。在衡阳,我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 新闻人物。

十五岁加入中国共产党

讲习所里只剩下我一个女兵了,我深知自己的分量,决心为千千万万 受压迫和歧视的妇女姐妹们争志气!

我想,男女平等,男的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而且要比男的做 得更好。就是再艰苦、再困难、再紧张,我也要坚持下去。我克服了生理 上的种种不便和不利,咬紧牙关战胜困难。虽说是农民运动讲习所,但我 们的学习生活完全是军事化。军事训练相当多,也相当严格。野外训练, 不管刮风下雨,无论道路上坑坑洼洼,是泥是水,让卧倒我就毫不犹豫地 趴下,叫冲锋端起长枪就上,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女性。

尤其是紧急集合,一般都在夜间进行。开始要求五分钟就要到达指定 地点集合,后来要求三分钟。谁去晚了就要挨批评、受处分(罚站、关禁 闭)。为此,我每天入睡时,把衣服、帽子、绑腿、皮带放在固定的位置, 并把它记熟了。不管什么时候,军号一响,我就一下子爬起来,摸黑随手 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跑步到指定地点站队集合,因此我从来没有迟 到过。当然晚上睡觉决不允许不解绑腿带或不脱衣服,否则查铺时被发现也是要受处分的。

我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兵而要求特殊照顾,或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当时 衡阳一带闹土匪,说是要来进攻衡阳,我们怕土匪晚上来袭击摸哨,精神 上很警惕,远远地看见人就喊口令举枪盘查。但凡男生站几班岗,我也一 班不少。每次急行军,我都咬着牙关紧跟队伍,一次也没掉过队。半年的 军训,所学的全部科目,我都是认真对待,一丝不苟。我一次批评没挨过, 且成绩也属中上,所以从中得到很大的锻炼,也学到了不少军事知识。

不仅如此,我对政治学习竟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初步接触了马克 思的科学社会主义原理,懂得了人类社会进化的过程,了解了帝国主义的 本质,认识了中国革命的形势和任务……这些丰富的道理和知识,'使我顿 觉豁然开朗,耳目为之一新。回想过去,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知。我暗暗 地自责,并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全新的知识和丰富的营养。我开始思考一些 革命和人生的重大问题。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婚约及未婚夫的家庭。在讲习所里,政治教官给 我们讲了许多革命道理,其中就指出要打倒封建旧礼教,提倡男女平等、 婚姻自由。而我在那个吴家生活四年的所见所闻和亲身感受到的,不正是 革命要推翻的那种腐朽没落、扼杀人性的封建旧礼教吗?它曾经吞噬过不 知多少青年的幸福和生命!如今,作为一名革命的新女性,难道我还要去 充当它的牺牲品吗?

我决心反抗这桩包办婚姻!

我给母亲写了封信,说明自己已选择了革命的道路,那桩婚事当初是 父母包办的,如今还是请母亲出面去解除。深受旧式婚姻之苦的母亲理解 自己的女儿,只好备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中人,退回了聘礼。 对方也是世交,知道已无挽回的希望,也就同意退婚了。

摆脱了精神上的枷锁,接受了革命思想的熏陶,我仿佛变成了另外一 个人,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幼稚、淘气、贪玩、成天蹦蹦跳跳,脑子里却一 片空白的女孩子了。我感到自己充实了、坚强了,有了质的转变。我越来 越坚定地树立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和为劳苦大众翻身解放而奋斗的志向。

有一天,总队长赵伯诚单独找我谈话,他郑重其亊地问我:

‘‘曾志,你愿不愿意加人中国共产党?”

“愿意!”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赵队长当即就拿出一张纸,让我填写了姓名、籍贯和个人的一些情况。 几天后,他又发给我一张表格,像现在的入党志愿书,两张纸对开的,让 我填好交上去。一个星期后,他高兴地告诉我,党支部已经批准了我的申请。

十月底的一天,我被通知去农民协会办公楼上。入党仪式是秘密举行 的。支部书记宾利用主持仪式,衡阳地委组织部部长、教务主任夏明震代 表党委致词。他十分严肃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开始一个新的政 治生命了。肉体只是人的9K壳,政治生活是人至高无上的精神力量和灵魂 支柱。肉体可以牺牲,政治生命却不能动摇改变,你们要一生一世保持对 党的忠贞不渝……”这些话七十多年来我仍然牢牢记在心间。

面对墙上悬挂的党旗,我和二十多位男学员庄严地举起了右手,跟着 宾利用书记向党宣读了自己的誓言。

接下来,每个新党员表态发言。轮到我时,我太兴奋、太激动了,以 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我的态度。最后,我只讲了两句话:

“从今以后,我生为党的人,死为党的鬼!我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永不叛党!”

一九二七年三月,不满十六岁的我,以总分第八名的优异成绩从讲习 所毕业,从此成为一名职业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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